现场直播里的人民币玩者：33岁老板娘一年红包近一百万，父亲望其在现场直播里找出第一类
刚刚过去的2016年，被称为“互联网现场直播元年”。有机构估计，2016年中国互联网现场直播市场总量超过250亿元。现场直播的火爆，催生了一个个新宠的互联网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和互联网主持人。
但在互联网现场直播的萤幕之外，观众们到底是谁？到底是哪些人热衷于观赏互联网现场直播？他们对现场直播有着怎样的感情，以至于不惜投入重金？
南都本报记者（QQ公众号：nddaily）找出了几位在互联网现场直播上耗费数十万甚至数千万元的人，和他们聊了聊互联网现场直播世界中的繁荣和欲望。
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的主持人们。现场北京人民广播电台里，总有玩者为他们血拼。
1 / 高峰会
“爆款”与山贼面对面
1月14日，深圳终于有些凉了。临近傍晚，冷风之下，街上行人纷纷瑞维尼。天河郎健广场凯悦酒店，一场盛会缓缓拉开帷幕。当晚，深圳辣椒现场直播子公司高峰会正在举行。隔日，另一间互联网企业高峰会也在此处举办，相比之下，现场直播子公司的高峰会显得“火辣”不少。
晚会未开始，人们的目光就聚集在了台下的一帮年轻女子身上。他们多半盛装披肩，智能手机远远放在桌前，对着萤幕默默地说话，默默地笑容。
“那些女生，都是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的大主持人”，工作人员说南都本报记者，能够出席子公司本年度颁奖仪式颁奖典礼的，基本上都是互联网平台用户公认的大主持人，“他们不但人气高，（收的）礼品也是最多的。”
收礼品，是互联网主持人谋生的手段。每晚，主持人们在智能手机探头前唱歌、跳舞、睡觉、聊天，而观赏现场直播的观众们，则会为所讨厌的主持人们送去评语和交互式礼品。那些交互式礼品都由真大笔资金储值购买，价格不一，既有仅价值十元的红心，也有耗费几百元才能得到的“奢华敞篷车”。
高峰会后，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为主持人颁奖仪式，这种奖励近似于子公司高峰会为北方股份所颁授的荣誉。获奖的主持人，多半为子公司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互联网平台能盈利的前提是主持人们能赚钱”，辣椒现场直播公关总监胡芷滔说南都本报记者，到场的主持人中，“赚最少的，上个月都从互联网平台骗走了超过20万元的现金”。
第一个献艺颁奖的高个女主持人名为宿苞，2016年9月加入现场直播大军之前，不过是一位普通模特儿。成为主持人之后，不出数月，宿苞就遇上了自己的“贵人”。
今年下半年的某个午夜，一位网名为蛞蝓的观众们，走进她的现场北京人民广播电台内。不出5分钟，他就为宿苞送去了三台“敞篷车”。“非常感谢蛞蝓哥的三台敞篷车，非常感谢……”话音未落，蛞蝓哥已经离开了现场北京人民广播电台，仅留下一句“哥挺讨厌你，有时间再来看你”。
“神秘、有钱、讲义气”，是主持人宿苞对这位陌生观众们的评价。后来的几天，蛞蝓多次来到宿苞的现场北京人民广播电台内，尽管每次观赏时间不长，但单厢送去价值不菲的礼品。
今年12月，宿苞一晚上收到了200多辆“奢华敞篷车”，那些礼品折算成港币相当于6万余元。根据主持人和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之间的分成协议，宿苞不止一晚，可获得2万余元的报酬，而那些礼品几乎全部出自蛞蝓之手。
1月14日的辣椒互联网平台高峰会后，一位30多岁的男子由后献艺，言语不多，即使面对快门也举止从容。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将互联网平台奖给他的奖座赠送给了小他近10岁的主持人宿苞，笑容着退到舞台的角落。这就是蛞蝓。
今年8月迄今，蛞蝓已在该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中红包近千万元。互联网平台高峰会颁奖仪式颁奖典礼上，他不仅得以和女主持人相见，还被作为暖场，为主持人颁奖仪式。互联网平台官方更为其颁授“本年度大人物”勋章。
33岁的蛞蝓经营方式一间钢铁企业，看互联网现场直播是他忙碌之余的主要娱乐活动。今年8月迄今，他已在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红包近千万元。
2 / 家族
Sauve刷礼品的玩者圈子
“太忙了，每晚都是开不完的会”，33岁的蛞蝓如此形容自己的生活。在江苏经营方式一间钢铁企业的他，不可谓Kangra。而观赏互联网现场直播，这些年来已逐渐成为他日常娱乐的主要方式。每晚的繁忙之余，坐车、开会前的间隙，他单厢打开智能手机，通过观赏现场直播来消磨无聊的等候时间。
有时，他一天会看上五六个小时的现场直播。除了打发忙碌之余的无聊时间，让蛞蝓上瘾的，是在现场北京人民广播电台内红包。自今年8月份以来，他在上述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上消费了近100万元，以该互联网平台单价最贵重的礼品核算，他红包的次数也超过了3000次。
“我以前在其他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玩过几年，但还是在这儿玩得最高兴。”蛞蝓是位现场直播老玩者了，在他眼中，秀场现场直播近年来不断形成的“套路”是他所不讨厌的。
互联网现场直播最早起于游戏现场直播，接着秀场现场直播兴起，并向外不断蔓延，实时新闻、厨艺秀等垂直领域现场直播也都在2016年崭露头角。
所谓套路，即主持人和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所惯用的吸引人气及让观众们消费的办法，不同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的办法不一，但在秀场现场直播中，最常见的办法就是用美丽性感的女主持人在镜头前吸引男性观众们刷礼品。
“直接开口问观众们要（礼品），你不刷，主持人根本不会理你。”一位曾在某大型秀场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工作过的人士称，之所以秀场现场直播中主持人如此“有底气”，是因为秀场现场直播初创时曾一度出现“主持人少、观众们多”的局面，主持人成为所有观众们都想要追捧的稀缺资源，而略带“套路”的风气也由此慢慢滋生。
几年前，早在秀场现场直播发展初期，互联网主持人不像如今这么普遍，现场直播门槛较高，互联网平台对于新晋主持人的审核也异常严格，“比如做身份验证，需要主持人手持身份证和其所在城市当天的报纸头版拍照上传，才能通过。”
而如今，在大部分移动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上，通常只需注册账号，打开探头，就可以开播，现场直播成了人人参与、没有门槛的游戏。
相较于已经形成现场直播“套路”的大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蛞蝓则更讨厌“比较简单”的新互联网平台。2016年，可谓“全民现场直播”元年，一些刚刚兴起的移动端现场直播，由于门槛较低，吸引了大量素人主持人加入现场直播大军。
而怎么刷礼品，蛞蝓并没有固定模式，但每次进入一位新人主持人的现场北京人民广播电台，要是看着还算讨厌，蛞蝓都习惯先送去一辆“敞篷车”作为见面礼。
随着玩现场直播时间越长，倘若蛞蝓和主持人相处得不错，就会追加礼品，从一台“敞篷车”送到十台，但由于多半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会对储值额度设限，仅允许用户一次性储值3000块，送出十台车后，蛞蝓的账户就会被清零。
但蛞蝓不会就此收手。相反，他会继续储值、赠送、赠送；储值、赠送……如此反复，不停地刷，直到他的名字登上主持人礼品贡献榜的榜首为止。
看现场直播之外，蛞蝓还在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内“招兵买马”。几个月时间内，他把互联网平台上和他兴趣相投的玩者聚在一起，成立了一个名为“名人堂”的线上家族，家族内的成员都是和蛞蝓一样，愿意花钱刷礼品的“港币玩者”。
为什么要成立家族？“家的感觉”，是家族成员反复提及的。对此蛞蝓解释，“名人堂”实际是玩者们线上组成的交互式大家庭。在这里，不再有年龄、身份的区分，仅因为兴趣相投聚在一起。而能够进入“名人堂”的成员，则需要达到互联网平台等级25级，即意味着，这名玩者至少要在辣椒现场直播消费3000元以上。
今年12月底，眼见成员越来越多，蛞蝓决定开设家族分部。在原先的家族外设立分社，把门槛降低，不再进行等级设定，让那些愿意跟他一起玩却不想花钱的现场直播观众们也能加入其中。
如今，“名人堂”家族已有近400位成员，年龄段从60后到00后都有，他们来自全国各地，职业各异，农民、工人、学生、白领、公务员、企业主，当然，还包括了30多位女主持人。
这个名为“家族”的线上组织还有着类似子公司一般的人员架构，“管理层、董事、运营、客服、推广……甚至设专人负责处理投诉”，在蛞蝓眼中，数百人的组织能够运行得井然有序且不断壮大，正是得益于这种严格的分工。
总是面带笑容的江苏商人蛞蝓，在现实中管理着一间企业，在现实之外的现场直播世界内，联合其他玩者组成线上大型社群，也让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官方都不敢掉以轻心，生怕怠慢。毕竟蛞蝓和“名人堂”内的玩者，都是互联网平台的忠实玩者。
某大型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资深从业者说南都本报记者，近似于蛞蝓这种由现场直播用户自发组建的家族，基本已有了公会（所谓互联网公会，实际上是近似于中介的机构，掌控主持人资源，协调主持人和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之间的关系，通过抽成来实现盈利）的雏形。
尽管刚起步的家族不会像成熟公会一样，直接和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谈商务合作，但当家族发展到一定规模，拥有足够多像蛞蝓一样的“山贼玩者”时，就会吸引大量主持人资源。届时，这个强大的家族就会和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谈判，为其家族内的主持人和玩者争取更大的权益，甚至“要求分红”。
3 / 玩法
没有规定自己说了算
高先森也是一位玩现场直播的老观众们。他从2009年接触YY语音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但今年之前，作为现场直播观众们的高先森，多半数时间只是作为一位安静的看客“只看不刷钱”。
在体验各个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的过程中，高先森还是“花了点钱，为几个和自己有眼缘的女主持人赠送了超过20万元的礼品”。相较于几年前，如今高先森也更讨厌中小型的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十万块钱你去YY，主持人可能都不会搭理你，但在这不一样”。
高先森也是玩现场直播的老观众们，他在几个月内已为互联网主持人们赠送了超过20万元的礼品。
加入“名人堂”后寥寥数月，高先森逐渐成为了家族内“高管”中的一员，也才真正算玩进了现场直播这场Sauve的游戏。
“我讨厌她我就捧她，怎么捧，无非就是刷礼品”，在高先森眼中，每个现场直播观众们刷礼品的喜好都不一样，有人为伤心时所看到的逗趣表演买单，有人为了讨厌的主持人血拼，更有人在喝酒后试图用刷礼品去发泄。那些在他看来，恰恰是现场直播的最大乐趣之一，“可以完全根据自己的心情、喜好去玩。没有什么规定，每晚要刷多少，什么时候刷，我想怎么来自己说了算。”
于是，在现场北京人民广播电台里，在高低起伏的心情陪衬下，高先森在短短几个月里，消费了超过20万元的交互式礼品。
曾经有个晚上，他为一位女主持人送出了超过万元的交互式礼品。提起那次“狂刷”，高先森没太多印象，仅记得“自己高兴得在智能手机上乱点一通”。
除了个人喜好，刷礼品偶尔也会变成男人们之间搏斗的方式。这种局面通常出现在两大“山贼”玩者或两大家族需要为自家主持人争抢人气时，双方会通过“对刷”来一决高下。
“有时候就是为了赌那口气”，高先森说，家族之间为了让自己的主持人登上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的“琅琊榜首”，会在短时间内集合所有人力，为同一位主持人刷礼品，相应地，主持人所获得的礼品越多，她在互联网平台的排名就会越高。
为了帮自己心仪的主持人打赢“这场战争”，现场直播玩者们会使用策略，排兵布阵，把钱花在刀刃上。辣椒现场直播2016本年度颁奖典礼“10进8”截止的那个晚上23点58分，离揭榜时间仅剩2分钟，当大部分用户都以为排名已尘埃落定时，原本排在第11名的主持人突然逆袭，接连收到了数十位玩者送出的数百份礼品。由于大量礼品同时发出，瞬时流量过高，官方服务器一度出现拥堵。最终，在凌晨0点揭榜时分，该主持人以第8名的礼品收入排名成功晋级，而她仅比第9名多出价值50元的礼品。
这种自发的线上搏斗在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并不常见，更多地出现于一些互联网平台官方举办的线上活动中。也正因为如此，偶尔出现哪位“山贼”一夜之间为某个主持人刷上数十万元礼品，他单厢在现场直播圈内迅速成为一时话题。
对话
蛞蝓：我在这里找出家的感觉
现场直播有何魅力，在现场北京人民广播电台豪掷千金是种什么感觉？南都本报记者对话“山贼”玩者蛞蝓。
南都：请问你本身从事什么职业？
蛞蝓：我是浙江人，在江苏开办了一间钢铁企业。平时比较忙，不管是主持人还是家族里的人都只能通过互联网联系，年底事情很多，要参加很多会议，还有工商联总会的事务，没怎么看。昨天还在南京开了一天会，今天为了见到（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家族内的朋友，专程过来参加互联网平台高峰会，明天就会回江苏。
南都：你看现场直播多久了，每晚会看多久的现场直播？
蛞蝓：接触现场直播是2011年，平常每晚大概能看四五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利用坐车、等待会议这种零散的时间看，每晚观赏的时间也不太固定。我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路上”，以前坐车对我来说最漫长难熬，现在有现场直播看，反倒是最幸福的时刻。
南都：为什么讨厌看现场直播？
蛞蝓：我父母在浙江，我一个人在江苏办企业，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说心里话，每晚回家后我觉得特别无聊，一个人该干吗？看了现场直播后，很少去外面玩了，这种方式挺健康的，起码不用喝酒，不伤脾胃。我以前也试过玩游戏，但是游戏里没人在乎你，经常有人还会问我“你谁啊？”没什么存在感。
南都：为什么会想到组建一个在线家族，这种家族和现场直播里的公会是否一样？
蛞蝓：家族里的人能够聚在一起，最重要的还是大家在这里能够找出一种家的感觉。例如我，一个人在外面奔波，每晚工作非常累，但回到家族，有人跟你聊聊天，这种感觉就像是有家人在身边陪伴一样。现在的线上公会，大部分近似于经纪子公司，以包装、推广主持人为核心，不少已经商业化。而家族相对简单一些，还是以玩者为主，家族内的人不需要一定听谁的、一定把礼品刷给谁。
南都：和熟悉的主持人除了线上聊天，是否私下见过？你家人对你玩现场直播是否理解？
蛞蝓：有几个主持人之前见过一次。但主要还是当成朋友一样，没有太刻意去发展。我目前也没有结婚。我妈挺支持我玩现场直播的，她希望我能在现场直播里找个对象，女主持人、女主持她都不介意。
南都：你害不害怕将来有更大的山贼把你刷下去？
蛞蝓：如果那样，我反倒应该高兴，说明这个现场直播互联网平台真的做好了，有更多玩者进来。我今年拿了“大人物”奖，将来希望可以给别的“大人物”颁奖仪式。
（文中蛞蝓、高先森、宿苞均为网名）
出品：南都朋友圈新闻工作室
主持：胡群芳
采写：南都本报记者 徐勉
摄影：南都本报记者 黎湛均
* 公众号如需转载南都君原创内容，请后台联系授权；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南都君特选（戳下方标题）有种尴尬叫做“那些年写在同学录里的留言”！看看当年中二的自己